很久很久以前,在那还被称之为童话的时代,世界由爱,还有魔法构成。
在那片希望的土地上,充斥着艳阳、蓝天、白云还有葱绿广阔的茂密森林。森林之间流淌过清澈的小溪小河,它们欢快地唱着潺潺的歌,兴高采烈地奔跑向远方阳光下的地平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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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小河们汇聚在一起的那里,在生机勃勃的大森林,在柔嫩清新的大草原,在巍峨壮观的大山交界的那里,矗立着一座漂亮的城堡。
城堡宽敞,大气,高贵,美丽。在这样的城堡之中也生活了快乐的人们。拥有着城堡的是一对兄妹,哥哥性格宁静沉稳,永远平和地对待着身边的仆人们,妹妹则天真可爱,以开朗而活泼的笑脸面对朋友们和美好而幸福的每一天。在他们之外,还有陪伴着他们漫长岁月的慈祥的老管家,还有性格乐观激情昂扬的热情的青年警卫员,还有温柔和蔼辛勤工作的女仆长,还有彼此团结友爱和谐共处的仆人们。由于哥哥施展的超越时间的奇妙魔法,城堡中的大家不会有任何烦恼与悲伤,黄金般的时光如同这里永远不会阴沉的晴朗天空,洒下幸福的光明。
直到妹妹有了少许的困惑。
“为什么哥哥他从来没有笑过,也没有哭泣过呢?难道城堡里没有他在意的事情吗?”
她摇晃着老人的胳膊问道。老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,想了想,说道:
“主人活了这么长时间了,那些普通人们喜欢的事情也许早就厌烦了吧……大概?”
“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嘛!”她娇嗔道。“爷爷——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呢?看看怎样才能让哥哥的表情变化一下——一下就好!我们呢,就先从让他笑出来开始吧,一定会超有趣的!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只要小姐高兴就好!让我想想——”老人笑着开始了认真思考。“别看少爷表面上平平淡淡的,他对小姐您私下一定是很在意的——如果是一个用森林、草原和山巅上最名贵优雅的花朵来装饰的,由您亲手制作的黄金冠,最后由您亲手为他戴上,主人一定会开心的。”
她欣然答应,仿佛眼前已浮现出了在花香中露出微笑的哥哥。
于是老人背着女孩,走出了城堡。他们经过了领地每一个绮丽的风景,终于采遍了群花。老人和女孩,又在数十个日夜不眠不休之后,雕琢出了那个华美精致的金冠。
于是女孩笑容满面,蹦蹦跳跳到少年身前,将藏在身后的金冠与鲜花捧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?”少年接过,轻声问道。
女孩骄傲地说:“象征了高贵,优雅与智慧的,由我的心血亲自凝成的宝物哦!哥哥一定想不到吧,我为了找里面那支半月桂,足足三天没有……”
于是少年将它随手放在一旁,搁在几本落满灰尘的旧书的另一侧。
“谢谢。”
他将书又翻过一页。
……
“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!”警卫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女孩的肩。“老大他身为魔法强者,最想要的肯定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啊!那样才能叫真正的男人嘛……当然,老头说得对,这武器也是由小姐亲手造最好。”
沮丧的女孩顿时双目放出光亮:“那你的想法是——”
“东方山脉的下面有个不为人知的大洞穴,里面住了两条该死的火龙——我们要是能顺便除掉了,不但有利于领地的安全,还能用那火龙牙铸造出老大喜欢的武器!”警卫自信地向远处一指,顺手拔出了背后的长剑,亮闪闪的,英姿飒爽。
于是青年牵着女孩,飞跑出了城堡。二人在巨大的龙洞中陷入酣战,强大的魔力融化了数座山峰,终于将火龙的炽热龙牙从尸体上拔下。
而后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,又开始了武器的淬炼。在又是数十个日夜后,她飞快地拖着铸成的长剑飞奔向哥哥。
少年正悠然踱步与城堡的外廊上。在明媚的阳光下,女孩从背后悄悄靠近,狡黠笑着,随后一剑刺出。
强大的火光刹那间充斥了房间和走廊,几个路过的仆人趴附在地上瑟瑟颤抖,可少年只是双指随意一夹,便将火焰与锋锐剑锋全部化作乌有。他夹着剑,转过身来,脸上淡淡的,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哇!”女孩夸张地惊叹一声。“好帅气的姿势,不愧是哥哥!不过呢,如果配上了这把无坚不摧的由我亲手杀龙取牙铸造成的利剑,哥哥一定能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
于是少年随手将长剑扔到一个杂物间的大箱子上,沾染了几片木屑。
他又向走廊的另一侧悠然走了过去。
……
“装饰,还有武器,主人都不在意么……”女仆长用极快的声音嗫懦说道。“不……我绝对不是在王子揣测主人或者小姐意图什么的!……但是,但是啊,他在意的就只可能是这个他一直拥有的城堡了吧……大概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”女孩的语气已经很是黯淡。“我可不会任何关于城堡的事情啊,我只能是个——”
“没,没关系的!”女仆连忙摆正了声色。“小姐还有我们啊!我当然会尽全力去帮助您,您只需要听从我的……不,考虑一下我的微薄想法……”
于是,女孩这次没有游览大河山川,也没有参与战斗的热血,只是与仆人们一同装点了城堡的每处点点滴滴。女孩的面庞又明媚起来,她在此之中感受到了身居为平凡的幸福。“在看到我和大家的幸福的结果后,哥哥也一定会幸福吧,哥哥也一定会笑吧……”她想着。
夜幕降临,广阔的餐厅中摆放好了精致的桌椅碗筷,水晶灯光与微莹烛火迷离地闪烁着光泽。仆人们恭敬地拱手站立在一旁,女孩身穿黑色长裙,手中捧着玉瓷白盘,那是她亲手学习而坐下的佳肴。
人们的目光聚集于最高处的席位。
少年从台阶上走下,一步,一步,一步,一步。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等候他已久的他的家人们,瞳孔似乎是在没有焦点地延伸。
他对女仆长轻声说了什么,女仆长的面色刹那间雪白,目光飘忽不定。
“主……主人说,近日占卜情况有所异样,心情不佳……因此,不……不用餐……”
她的声音逐渐弱小,终至无声,无人听清——也因为,女孩瞬间出现在了少年身前,双脚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。
“哥哥。”她用僵硬的笑容说。“今天的晚饭,还有一直以来的一切,大家和我都很努力地参与了哦,我真的,真的,很努力地……”
“谢谢。”
少年说,然后转身走上了台阶。
然而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。在人们的惊呼声中,女孩手中的白玉盘化作万千碎片四散绽开——那是她的魔法能力“破坏”。精美的碎片在地板上随意摊开,而几滴鲜血,从女孩被划破的细嫩如青葱的指翼滑落,几声轻响。
但女孩居然笑了。
她僵硬的面容在一刹那间变化为了真正的笑容,灿烂的笑容。
因为她看见少年迅速转过了头,他的瞳孔紧缩,而后恢复,虽然只有一瞬。
“下次注意些。”
少年淡淡地说,走了。
女孩开始笑出声来。
原来如此,那群废物原来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——她想——早该预料到的,人也许不会因为得到而过度喜悦,但绝对会因失去而痛苦。
原来如此,为他所创造不能让他笑出来……那就用“破坏”让他哭泣吧。是的,哥哥流泪的养子……因我而流,泪水,还有表情,还有睫毛,还有脸颊,还有……
“我明白啦!”
女孩一面想着,一面用那依旧灿烂的笑容向人们大声呼告着。
她开始了破坏。
瓷盘,玉杯,水晶灯,先跌落而破碎或者先破碎而跌落已经不重要,只要它们的破碎由稀疏直至连绵不绝,由单调直至奏成了谱写出的美妙震撼的宏大和声和弦,由几粒尘埃化作铺满在少年面前万千片闪耀的琉璃碎片——只要它们能倒映那个应为之动容的人的身影便好。
如此便好。
破坏开始蔓延,名贵的装饰品——古画,玉石,符阵,在那稚嫩的手掌下化作灰烬。它们倒下,碎裂为簇簇的火苗,在惊慌的呼喊声中随黑烟一同笼罩了城堡,廊道间回荡了女孩银铃般的悦耳笑声,悦耳动听。
在火光熊熊的映照之下,人们救火的慌乱影子在灰黑墙壁上明灭不定。女孩站在匆忙之外,面庞上充斥着喜悦,张开双臂拥抱着紊乱的美景。
少年走了过来。在沁人心脾的混乱之下,他平淡地迈步走来,站在女孩身边。
女孩欢快地挥动双手。
“对不起哦——这么长时间,全部,全部的破坏其实都是由我造成的呢!”她兴奋地说。“这么多的东西,宝贵的——全部都坏掉啦!哥哥,你这次总该……”
还未能女孩绽放出羞赧而期盼的笑容,少年又已挥手将火苗熄灭做青烟。仆人们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,又投来怯弱而阴晴不定的目光。
“下次注意些。”少年说。
还未等女孩回过神来,他便已经转身而去。忽然间,火光与温暖全部消散,荡漾的黑色从破洞处呼啸而入。
她就一怔怔地站着了。
远处。老人,青年,女仆长并排而立。
“看起来,小姐还很乐在其中啊——而且主人态度不也……”老人略显忧心忡忡地嘟囔着。
“开什么玩笑!”警卫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。“我的剑是为了高贵者效力的,可不是为了一个疯子和一个坐视不管的活死人卖命的——对了,那个失踪的仆人哪去了?”
“他没死。但是……”女仆长低下头,不安地搓着衣角。“……逃走了,还有其余两个人,也有,也有这打算……”
“你们看看你们看看!”警卫义愤填膺地挥动拳头。“连逃跑的都有了。依我看,这个家族是要彻底完了!”
“绝对不可能!”老人突然斩钉截铁地出声,吓了二人一跳,但随后又恢复了苍老的沙哑。“那我去劝劝小姐吧……毕竟我算是从小陪她到达,我的意见,希望算得上能让她足够在意吧……”
二人沉默点头,老人露出了沧桑的笑容。
“是的,她会在意的。”
……
第二天,清晨的美好阳光撒入城堡,一片清新明亮,一片生机勃勃。霞色曦莹,朦朦黎明。
老人的尸体便在大门正前。
被拆卸成数块的尸体,随意散落在花香四溢的春色小径上。鲜血懒洋洋地流淌开来,比百花更绝艳,比龙息更炽热,比城堡更美丽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女仆长将手指咬在嘴里,泪水在苍白的脸上流淌,混着冷汗打着旋滴在了地上。身后围了一圈的是仆人们,此刻他们已经控制不住颤抖的腿,三两成群地=静默无声地看着。警卫则紧握住女仆长的一只手,双目炯炯地望向前方。
轻轻的脚步声响起。已经残破的城堡方向,缓缓走来了那个少年。他在尸体面前站住,唯一的反应,不过是鼻翼略微抽动了下——血的气味很呛人,仅此而已。
森林中拖着步子走来的是女孩,人们不由得发出惊呼——她甚至故意将鲜血染遍了全身,慢慢靠近的同时永不停歇地滴答滴答着。她凝视着那堆无用的碎块,然后站定在少年面前,歪侧了头,笑了。
“这是什么?”少年问。
“是爷爷哦。”女孩扬了扬嘴角说。随后她仰视天空,张开双臂,飞溅的血珠噼里啪啦地翱翔,摆出她知道的最邪恶的巫女的姿势。“即使我犯下了那么多的错误,爷爷他啊,还是那么笑眯眯的,温柔柔地给我讲了些道理哦——我们的谈话开心极了,开心到我觉得:这个一定就是最最珍贵的幸福吧?好幸福呢——但是,如果哥哥也是如此珍视这样的东西,认为这是幸福的话,将它破坏掉后,把这个比所有宝物都珍贵的东西破坏后——哥哥当然就会哭泣了吧!”
“幸福?不,没有那种东西。”
少年面无表情地说。女孩随即戛然而止。随后他捡起一枚尸块,摇摇头,又随手任其掉落在地。
“玩具和装饰品比起来,是要坚固一些,也因为比较熟悉,应该更爱惜点吧。”少年仔细擦掉了手上的血迹。“不过这也没什么,玩具坏了的话……”
“……下次注意些就好了。”
他想像之前那样飘然而去,但却终究感觉到了什么,停了下来。
那是他身后的女孩。他转过身来,看到血泊如同回应了女孩而狂热地翩翩起舞,女孩在那中央,黯淡的瞳孔没有任何光泽。女孩周围的一切都在窸窸窣窣之中逐步崩解破碎,警卫唰的一声把剑抽出。
“爷爷……难道不是你珍贵的家人吗?他难道没有和你一起构筑成‘家’,才组成了这个让我们都幸福的城堡吗?” 女孩近乎声嘶力竭地喊着。“还有啊,哥哥,这样的我早就已经是坏孩子了吧,是那种对家人都毫不在乎的罪人了吧——坏孩子难道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得吗?无论是引导她回到正确,还是甚至杀死她去偿还罪责,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吗?从一开始,我明明就,只是想要看到你的‘在意’,哪怕只有一次啊……全部都不值得吗?!”
沙哑的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尖锐地肆意回荡 。人们知道,她和她的“破坏”已趋于崩溃,都已近悄悄绷紧了肌肉。
然而少年还是那个表情。
他只是仰望天空,轻声道:
“原来就是这么一天么……也罢。”
他便低下头正视女孩的双眼。
“不值得。”
女孩爆发出了凄厉的,不知是尖叫还是大笑的声音。然而在那之前,在惊愕彻底变成恐惧之前,警卫的冲天剑光便闪烁着冷锋排山倒海地向女孩压来。他随即在下一个瞬间吟诵出上百道法术,刹那天变地异,乌云漫步天空,骤雨、狂风、雷电向女孩呼啸而去。
然而女孩只是将一只稚嫩的手掌轻轻合上,并非晴天阳光白云的难看景色就瞬间消散,下一个寸寸破碎的便是警卫最心爱的剑,以及他的身体。他带有头颅的一块残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。
“居然还是……只是一下……就……”
头颅说,随后便彻底死绝。
女孩将身子俯下,轻柔地将头颅抱入怀中,目光还停留在那边的少年身上。
“‘成为强者’这个目标,很珍贵吧……哪怕这样弱小,哪怕终于还是功亏一篑,也依旧觉得它珍贵吧。连这样的人都在意着‘珍贵的事物’啊,连他都……”
女孩梦呓般说着,人们早已惊叫着四散狂奔。女孩开始漫步,随意将碰上的几人化作碎块,步伐却始终跟随着趔趄逃跑的女仆长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女仆长哭喊着大口喘气,脸庞上充斥了鼻涕和泪水。由于她的腿抖得太过厉害,并没有多远她便扑倒在地,双手满是鲜血。
女孩轻轻笑着 ,将怀中的头颅像沙包一样抛给了女仆长。然而她拼命地摇头,飞快地将头颅扔到远处的石头上,打了个滚然后碎裂开。
女孩皱了皱眉。她低头,看到有样东西不小心从怀里掉了出来——那是女仆长曾为她编织的一只很小的布偶熊。她饶有兴趣地将它温柔地捡起来,然后轻轻碾碎。
“这个东西——没想到我还一直待在身上呢,好可爱!”她拍着手掌说。“但是呢,我想,在姐姐你眼里,已经和那个头一样不珍贵,不需要在意了吧,那我就也把它破坏掉咯!”
女仆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,眼前和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,哭声断断续续。
“这样的话,”女孩像是在认真思考。“什么东西是能让姐姐在意的呢?对啦!刚才姐姐跑得那么滑稽卖力,哭得又这么惨烈——‘活着’一定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吧?我明白啦!”
“失去它的时候,你就能显露出美妙的表情吧,连你都……”她说
“……不要……!”
女孩将女仆的胳膊扯下,惨叫声让女孩的表情愈发陶醉。
“叫得这么凄惨,胳膊一定很珍贵吧?连你都……”
于是女孩将她的四肢一条接一条地慢条斯理地拿下来,又倒着插了回去——她很认真,认真地像是那天在把美丽的鲜花插入城堡的花瓶中——然而这似乎又让女仆重新“获得”了,这可不行。女孩于是又一次把它们拿了下来,一条接一条。
女孩终于停了手,她若有所思。
“为什么姐姐不再惨叫了呢?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已经不珍贵了吗?当然不是哦。那是因为——”
她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“姐姐已经死掉啦!”
这一次,她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捧着尸体块来到了少年面前。
“我做的……我做的不错吧!你的全部,全部都已经破坏完成了呢,城堡里已经谁都不在了呢!哈哈哈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啊,但是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……为什么还是那个样子啊……”
“已经说过,那些东西根本就无所谓的。道理其实很简单。”
女孩本已用尽了一切的方法和一切的她所能表现出的姿态,但她依旧输掉了游戏。于是,少年将要温柔地提醒被她忘掉了的游戏规则。
无数条细线从少年手心轻盈洒出,接上了尸块,血液,逃跑者,破坏的城堡,接上了一切。随后,在丝线纤细的跃动之下,所有都重新连接起来,倒退着步子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,无数天中的某一天。
“这就是‘时间’。”少年面无表情地说。“掌握时间之后,所有的所有就是可以用四线任意操纵的人偶。人偶的动作绝不会脱离人偶师的思想一丝一毫,人偶的损坏也可以随意维修。人偶师不会因此带入情感到自己的戏中去,因为戏早已上演过无数遍。”
“现在,爷爷正在城堡里欣赏古画和瓷器,警卫正在大门口把弄着剑柄,女仆长在厨房料理饭菜。时间倒流后,所有人都依旧还在那里——你想玩无论什么游戏,无论玩到什么程度,都随意找他们就好。小孩子的话,就不必……”
他的话忽然中断了,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浸透了自己的鲜血。他低头看去,看到女孩的手上,正握住了他那有一只睁开的眼睛在上的心脏。随后,她将心脏捏碎。
“什么都无须在意,什么都可以重来的人,当然会将所有的珍视,集中在最后的东西上——他自己啊……”
女孩恍恍地说,笑了。少年也许本可以轻易地闪过,或者本可以轻易地料到她这必然的逻辑意图——但他没有。他似乎是因为不愿意相信这一可能性,以及还有一种的另一可能性。
完好的城堡与生活着的人们再次崩塌,人偶们由于丝线的断裂永远停止了动作。二人静静地看着时间真正开始流逝。女孩似乎心满意足地回过了头。
但她看到,哥哥,依旧是那个模样。
“占卜情况,早就已经显示……这一天的到来,合情合理……哪怕无法掌控和重来,因为我已经有所预测,便依旧不会痛苦,依旧应当释然放弃……依旧应当,封闭内心,以平静迎接死亡……”
少年的声音因虚弱而已时断时续,但他依旧将如所愿,在平静之中黯然结束自己的一生。“在心打开的时候,我曾经历过无数由于珍视而导致的痛苦……时间可以重启后,既然没有珍视和在意,便不会有悲伤,便能终结掉那些痛苦……这便是,我的夙愿啊……”
少年的眼眸即将闭合,他永远不变的脸上,那似乎是充斥了对女孩的嘲弄。
女孩知道自己真的输了。
一个连自己在内什么都不在意的人,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变化吧……
是的,没有什么了……
没有了……
一颗心脏握在了女孩手中。少年的眼睛还未闭上,睁大了。
心脏和它上面那只闭合的眼睛,在稚嫩的手掌中破碎。女孩喷着鲜血,带着最后的意识和笑容,娴静乖巧地躺在了哥哥的身边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他的表情夸张地变化了。他在痛哭流涕,脸庞如同老树般扭曲抽紧,他将那张脸凑在佩佩的身体旁,哭泣着,苦苦哀求着,卑微地乞怜着……
而女孩终于真正地笑了,她已经不再困惑。“原来,这么简单啊……早在盘子碎掉的那一刻,我就应该知道的。那是的目光并不在盘子上,而是在,我的手指上呢……原来这么简单啊——哥哥心中最为珍贵的,最为值得在意的,原来是我啊!原来是我啊!”
“原来,是我啊!”
少年就保持着那个表情死去了。将死的女孩品尝到了最伟大的超越一切的幸福。她想站起身来,她想快乐地唱着歌,她想翩翩而舞,她想尖叫着呼喊向全世界——
“哥哥最在意的原来是我啊!”
她想将自己的胜利分享出去。她想分享给慈祥的老人,她想分享给热情的青年,她想分享给温柔的女仆,她想将自己的喜悦告诉所有她爱着的,所有爱着她的,所有在城堡里生活着的快乐着的每一个人……
但城堡里谁都不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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